九、落华：
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
“秋天很漂亮呢！”
“嗯，我最喜欢秋天了！”子澄似乎是一语双关呢。
“你为什么喜欢秋天呢？”秋红问子澄。
“因为她很美啊。”
“这样就喜欢了吗？”
“足够了吧？”
“好肤浅！”听得出秋红的语气是生气了。
“怎么无端端生气了呢？”
“……”秋红不说话。
“别那么认真嘛！”子澄哄秋红。
“……”秋红坚持要认真。
“能唱首歌给我听吗？”
“不要！”
“太好了，还会说话。”
“宋子澄！我真的生气了！”秋红狠狠地瞪圆了她的杏眼。
“对不起啦……我……只是想……”子澄也够委屈的了。
“我不是讲过，不要随便说出道歉的话……”
“那我不是惹你生气了吗？”
“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？”秋红像训人的老师。
“不知道。”子澄像挨训的孩子。
“你不知道说错什么了就不要胡乱道歉！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子澄还在道歉，“虽然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，但还是要说对不起，希望你不要太介意，因为，我一定不会是故意惹你生气的……”子澄像女孩子一样温柔。
“……”秋红不说什么。
“不如我把这个小玻璃球送给你，然后你就原谅我，好吗？”子澄握起秋红的手把玻璃弹珠交给秋红。
子澄无法忘却那柔软的触感，就像初见时秋红为子澄包扎时的接触，非常的舒服，子澄的心里像被蜜糖填充的满满的鼓起来略带一点胀痛。
“哼，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小气呢！”
……
子澄的姐姐来找秋红了。
“子清姐，你的发夹好可爱噢！”
那是一只白色小猫图案的发夹。
“送给你吧！子澄超喜欢可爱的小东西了，尤其是猫咪。”
“可以吗？”秋红欲迎还拒。
“当然可以啊，不过呢，你要帮我一个忙——这里有两张庙会的票，现在学校有点忙，不能和子澄去，不如让你和子澄去，不然就会浪费了呢。”子清帮秋红别上发夹。
“你是今年开始复办的那个吗？”
“对，就是那个，要去吗？”
“嗯，去！”秋红面上表现出万分的兴致。
“那么两张票都放在你这里咯，子澄那么粗心，给他的话一定会不见了的！”
“嗯，好的。不过听说以前都不用门票的呢！为什么现在要票子呢？”
“票子是不用钱的，只是国家为了预防反革命分子和阶级敌人来捣乱，所以才搞个这样的东西。”真是特别的计划色彩。
“哦，原来如此。”
“去的时候不用带钱了哦。想要什么就叫子澄给你买吧。”
“啊，为什么？”
“不为什么，还有，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哦，带上那个发夹，一定很可爱的，子澄一定会超喜欢的呢！”
……
时间一天天过，风愈来愈凉，秋也愈来愈深。终于盼到了描绘这一天，清晨，山顶的阿勃勒树枝上仅挂着零星的数十朵黄花。
傍晚约好了一定要到的。
秋红早就在庙会场门口等着了。
“庙会好像没什么人来呢，从来没有人会闲得无事来庙里……不过也好——人少点的话，和子澄一起时不就更好吗？”秋红心想。
过了一会儿，秋红埋怨不守时的男生，“怎么这么久，都要开始了。”
再过了一会儿，秋红把腹黑的心理活动透过嘴传达出去，“这个家伙，真是的……他到的时候我该怎么惩罚他呢……让我想想。”
又过了一会儿，秋红自我安慰，“难道他现在躲在哪里，准备什么时候，突然给我一个惊喜，一定是……”
还是过了一会儿，秋红看到有几个孩子追闹着从会场里跑出来，不久以后又有一个女生也提着灯笼缓缓地走出来了，秋红心里有点害怕，驿动的心悬空一样就像绞刑架上的犯人，不住地挣扎，明明知道下面就是平台，努力伸直脚却也触不到，“他不会不来吧？男生就这么爱欺骗女孩子吗？”
“不会出了什么事吧。”秋红的第六感觉伸出触手缠绕着她的心。
等到庙会散场，繁华后三千尺落差的空洞像锣鼓在秋红耳边敲响了一样，令她精神恍惚。
人们陆陆续续散去，有的孩子玩耍得累了，牵着母亲的手静静地走着，有的孩子仍流连着唱歌，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。
秋夜有点凉，穿着短袖的秋红往回走了，手里紧紧地攥着两张票。
子澄，你在哪里？
……
“在那里，天台——”杨洋指着图书馆楼顶的方向。
“真的吗？”子澄半信半疑。
“真的！秋红同学在楼顶晕倒了，刚刚我在对面科学楼看到她一个人在浇花，突然就倒下去了，我就冲下来，恰好见到你。”杨洋气喘吁吁，万分着急。
“不管如何，我们先上去看看吧！”子澄连忙往楼梯跑。
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去庙会的吗？还有四个小时就开始了哦，千万别出事啊！子澄心里尽是担心。
两人跑上了楼顶，东张西望，什么也没有发现。
“秋天！秋天！你在哪？”子澄大喊，也不晓得晕倒了的人听不见别人说话。
“秋红？”杨洋也喊。
天台不大，但杂物却堆得像丘陵一般此起彼伏，两位搜救队员逐个死角去排查。
“怎么可能没有，难道我眼花了？”杨洋十分疑惑。
“……”子澄皱着眉，不知是何种心情，一言不发，认真寻找。
“你很喜欢秋红同学吧？”杨洋问，“那么紧张。”
呼呼，清风拂过山顶的阿勃勒，碰落几瓣黄花，匆匆往学校这边方向飞来。
“没有……没有啦！”子澄深藏内心的情愫。
“我看你样子那么担心。”
“毕竟是同学嘛，你不也很着急吗？”子澄扭扭捏捏。
“哦？我？我可是很喜欢秋红同学的呢！”杨洋真性情。
风里藏着阿勃勒那黯淡的黄色，子澄似乎可以听到那天秋红唱着的鲜艳的黄色的歌，清风呼呼地伴奏，把歌声送到子澄耳边。
高处不胜寒，秋风撞在脸上，有点疼。
“啊！秋红同学！”杨洋跑过去护栏边，往下看。
“怎么了？”子澄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测，跟过去看。
清风刮下山顶阿勃勒树上最后的一朵花，今年最后的一朵花。花瓣零落，在空中舞耍出一道优雅的弧线。
子澄视线向下俯瞰，一览无遗——什么也没有。
“你看到什么……了？”子澄一转身，呼吸急促，瞪大了双眼，发现杨洋一直在自己身后，此刻面面相对只差十五公分就吻在一起了。
“我看到——垂死的人了啊。”杨洋语气平淡，脸不变色心不跳，轻推一下子澄。
“杨……杨洋……你？”
“为什么秋红就是要喜欢你呀？我哪里不比你好？”
子澄背对地面自由落体，刚掉下去不久四肢乱抓，却发现没有能施给他一个向上的力的物体。他闭上眼深知自己无能为力。
子澄深呼吸，感觉全身放松了，只是一个劲地往下、往地狱、往深渊摔。五楼掉下去要多少时间啊，算一算，根号三秒。这短暂时间中的每一瞬，竟都变得如此漫长，子澄感到自己比阿尔伯特还清楚时间的伸缩，就这样，超越了光速，穿越了时空，回到了过去。
想起你了啊，秋天。我喜欢的秋天，似乎什么也放开了——
就是无法放开你。
最后一片阿勃勒花，今年最后一片阿勃勒花，子澄世界里最后一片阿勃勒花，随着子澄，带着梦中的秋天，一起，轻轻地躺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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